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重新演绎:经典的再造或颠覆

http://www.qzwhcy.com 【泉州文化产业网】 时间:2015-11-30

重新演绎:经典的再造或颠覆

复排歌剧《白毛女》剧照

王昆

郭兰英

彭丽媛

雷佳

11月23日、24日,重新演绎的经典歌剧《白毛女》来到巡演第四站——广州,在广东演艺中心大剧院亮相,在深秋羊城引爆一场新“白毛女热”。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重要讲话发表后,1945年延安鲁迅艺术文学院集体创作出歌剧《白毛女》并首演,弹指间,已70春秋。期间,白毛女“喜儿”的主演历经第一代王昆、第二代郭兰英、第三代彭丽媛、第四代雷佳。为纪念这部脍炙人口的歌剧首演70周年,文化部组织复排歌剧《白毛女》并制作了3D舞台艺术片,11月伊始,从延安出发,陆续在太原、石家庄、广州、长沙、上海、北京等十个城市巡演,总演出场次将达19场。

每一字每一句

都唱到观众心里去

羊城晚报:新版歌剧《白毛女》的音乐部分有何创新?

刘凤德:这次《白毛女》的音乐确实经历了很长时间酝酿过程,也征求了很多专家的意见。特别突出歌剧民族化这一点,体现民族音乐与西洋乐器的结合,所以这次复排演出,不但有庞大的交响乐团伴奏,还有地方特色的器乐加入,比如说《小白菜》这首民歌;还有一个就是在一些场面里,根据剧情发展在对白中加入板鼓、小锣,等等。同时,在表现不同人物性格时也加入了不同的乐器,例如唢呐、竹笛等,但是,这个分寸要把握好,又不能太多,不能冲淡了主题。此外,在气氛音乐上,也下了很多功夫,为戏剧高潮铺垫,显现出一种强大张力。

羊城晚报:在这过程中,您认为中国歌剧音乐发展关键点是什么?

刘凤德:通过习近平主席的文艺座谈会讲话,不难看到,我们中国音乐的发展一定要取决于根,来自于民,然后还于民,也就是说,一定要接地气。在复排歌剧《白毛女》过程中我们做了大量的采访,同时也深入农村体验生活。在此基础上,我们与时俱进地改进演唱方式和演艺方法。更多地去唱人物、唱情,能够让每一字每一句都更往现代观众心里面去。

羊城晚报:其实是不是应该多一点这种经典再现?

刘凤德:必须有。我觉得这是对的,就说信仰也好,我们这个国家、我们的人民,要扎根民族,并且学会用现代的手段来丰富我们民族的东西,来发展和弘扬中华民族文化。

羊城晚报:您觉得除了《白毛女》外,还有哪些经典可以这样做呢?

刘凤德:其实有很多,我们过去有很多戏,很多种民族歌剧都有这样的条件,例如《江姐》等。因为我曾经指挥过歌剧《江姐》,我们把西洋歌剧的有些好东西拿过来,然后融到我们自己的东西去,再展现出来。那个音乐的感受,我相信只要大家来听、来看,都会有所感悟的。

羊城晚报:但我们说改编总会遇到阻力的,新版《白毛女》有遇到这样的困惑吗?

刘凤德:我们会把一些对白改成唱段,融进了新的音乐编排手段,一开始,有些老艺术家是不接受的。郭兰英老师当时就说过:“我1962年演的时候没有这个唱段的,不是这样演的。”但是,我们的改编是有利于丰富整个歌剧的,更好地体现咏叹调、宣叙调、咏叙调等等层次,所以,我觉得在尊重经典的同时,也应该适当按现代文艺审美提升作品。只要整体效果出来是好的,音乐层次更丰,更厚重,就好了。改革创新也是这样子,最后老艺术家们看了整个剧,也觉得很好,对创新表示理解。

在继承中挖掘新的时代要素

加强爱情主线

突出感情需求

羊城晚报:这次复排的歌剧《白毛女》与原版最大的不同在哪里?

雷佳:我们这个版本的剧本是由原作者贺敬之老师亲自把关的,在传承经典、保持民族特色的同时进行了艺术创新,更加强调回归歌剧艺术本体,以适应现代观众的审美需求。新版在承继原版的基础上做了一些修改,例如大春和大锁去找白毛仙姑,一直追到山洞里,白毛女唱出:“我是人!”,表达出“我要活得像个人”,体现的是一种人权意识,这就是根据时代的需要而改的。其实这也是贺老师在70年前就希望能表现的思想,这一次算是完成了他的心愿。还有用二重唱方式,加强了大春和喜儿的爱情主线,突出了人性化的感情需求。

羊城晚报:您所演绎的新一代“喜儿”较以往的三代有何创新之处?

雷佳:70年来,为创造白毛女这个角色而奉献的表演艺术家非常多。他们创造了这个人物、丰富了这个人物,让她70年经久不衰。其中就有以王昆老师为代表的第一代白毛女,以郭兰英老师为代表的第二代白毛女,以彭丽媛老师为代表的第三代白毛女。这一次我们的复排,主要是由王昆、郭兰英、乔佩娟担任顾问,彭丽媛老师担任艺术指导。在排演现场,郭兰英老师和彭丽媛老师手把手地把这戏传给我,对我提出了很高的希望和要求。同时她们的艺术征服了我:郭兰英老师80多岁了,把一辈子都献给了这部歌剧,我跟她学习的时候,想的是抢救性地继承;而彭丽媛老师在继承中国表演艺术的基础上,把唱法和表演都推到了一个新的高度,我想的是如何像她一样游刃有余,并且实现民族性和时代性的融合。如果说我有什么创新,或者我期盼有什么样的创新,则是经过一年时间,我学到了两位老师的一些优点。“继承”是这个版本非常强调的。

羊城晚报:虽然是青年演员,但您主演过多部大型歌剧,有着丰富的舞台经验,那您觉得“喜儿”这角色与您以往演出有何不同?

雷佳:喜儿的角色演起来很辛苦,很要劲儿,人物戏剧发展非常跌宕起伏,每一章的分寸都要把握得很好。我演的时候,首先是自己体验喜儿的故事,跟观众一步一步体验喜儿在不同阶段是怎样想的、怎样感受的,她的经历为什么悲惨,为什么那么值得同情,这样就更加容易真实感人;同时,我自始至终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在表演,作为演员不仅是要感动自己,更重要的使命是感动观众,因此我会在很多细节上细心揣摩、一次次尝试,最终选择最恰当的表现方式。

举例来说,在黄世仁家里,喜儿唱的几段《小白菜》,在演绎时都要表现出不同的层次。第一次唱是哭诉,因为那时刚到这个家里,对仇苦没有那么深切的体会;第二次唱,是得知大春哥被逼走,大娘也被赶到别的村,她唱这一段时就有了反抗意识的觉醒,“为什么穷人这么苦,为什么富人这么狠”,她在唱这一段的时候是跟自己的心灵对话;最后,喜儿被黄世仁凌辱了,她活下来,苟且偷生,希望报仇,那是爆发前的压抑,这一段唱的时候就要升华为跟灵魂的对话。所以,这些唱段的情感都是递进的。还有,喜儿哭爹那段,是撕心裂肺到极点,但到最后还要回到柔和的状态,这些起伏对演员来说都是很大的考验,在舞台上,主客观得处理好,要特别理性又要特别感性,这是很不容易的一点。

只有深入生活

才有舞台艺术

羊城晚报:近年来,青年演员复排经典好像已成为一股潮流或时尚,您怎么看这种现象?

雷佳:有很多很好的优秀文化传统,需要我们年轻一辈去继承与挖掘,去让更多的人了解和熟悉。只有让更多人在舞台上把它们体现出来,呈现更多优质的舞台艺术,它们才有可能被传承。不管每一场观众有多少人,我们都希望把最好的演出水准带给大家,至少是一颗真心,希望我们所有演员的舞台表现能打动年轻一代观众,让他们更多地理解经典,走进经典,从而更喜欢经典。

羊城晚报:您觉得复排出精品的关键点在哪里?

雷佳:其实经典复排是非常难的工作,因为经典文艺作品在演绎发展过程中本身就一直在修改和完善。以歌剧《白毛女》为例,有很多这方面的专家都跟它有过亲密接触,每个人的角度都不一样,我们要尊重前辈,尊重前人留下来的艺术创作,并在后来创作中,再把新的与时代接轨的要素挖掘出来。

同时,我们在排演《白毛女》过程中,所有演员都到了基层去采风,跟老百姓一起干农活,贴饼子,烧柴火,跟他们真正在一起了解生活。只有深入生活,我们才有可能真正在舞台上表达出来。这还是很重要的,生活是舞台艺术的沉淀和积累。

羊城晚报:您多次来广州演出,对广州演出氛围和城市环境有何印象?

雷佳:我跟广州非常有缘分。2003年金钟奖第一次落户广州,我就在这里获得了声乐金奖第一名。我常说,广州是我的福地,我对这个城市确实非常感激。广州是一个国际性的大都市,这里的演出设施非常好,譬如广州大剧院、广东演艺中心大剧院、星海音乐厅,都是一流的场所;观众不仅热情而且也非常专业,观看演出正在成为一种时尚,就如同世界上一切大都市那样。因此,对演员来说,能来广州演出,既有压力,又感到非常兴奋。

羊城晚报:您这次与新版《白毛女》一同前来,对广州观众又有何期待?

雷佳:广东是改革开放前沿,经济发达,这些年也很重视文化发展。这次来,我当然还是希望在舞台上能引起大家的共鸣,《白毛女》这个故事对大家来说并不是特别陌生,可能对年轻人来说会稍微陌生一点,但相信我们在舞台上真挚的演绎,依然能打动观众。

学者论

袁国兴

警惕噱头式的颠覆经典

复排《白毛女》是再造经典

羊城晚报:为什么《白毛女》可以成为经典,历演不衰?

袁国兴:《白毛女》这个题材本身适宜做戏剧,其故事题材有很强戏剧性。戏中“把人变成鬼”是个充满诱惑力的故事,在人鬼之间演绎剧情就具有十足的传奇色彩。同时,这戏的主人公是一名女性,其身份和经历是该剧戏剧性来源的一个重要方面;而且,以女性为主角的戏对传统文化其他方面也起着解构作用。

从深层文化层面透视,所谓“戏剧性”是因为在戏中说了在非戏剧表演语境下不能说、不容易说的话。传奇的故事演绎方式,让它找到了一种结构社会主导意识的结构原型。比如在传统演绎领域,有时女英雄比男人的武艺高强,这不一定是事实,但通过这种方式可以让女性的社会压抑得到一定程度的释放。只是,相比起传统,《白毛女》在这方面走出了一条新路,走在这个新路上的人物是旧身份——女人遭遇,但赋予了新内涵,这种内涵有《牛虻》、《简·爱》、《巴黎圣母院》的踪影,也就是说,作品把传统戏剧中的女性视觉关注,从女性自我立场向一般社会问题上延伸了,这是现代中国文化倾向的反映,具有强烈的时代感和现代意义。

羊城晚报:也就是说,《白毛女》不仅仅是红色经典,还是不折不扣的艺术经典。但很多时候我们忽略了后者。

袁国兴:是的。《白毛女》无疑是红色经典,主旋律大力张扬的作品。但它不是那种符号式的红色经典,而是有市场持续力的文化产品,其生命力来自于不竭的意义释放,有多重阐释空间和可能。该剧无论是人物还是剧情,都不是单一的价值判断,而是具有人性普遍意义的,比如在作品人物性格、人物之间关系以及情节转换机缘等方面,随着时代发展都有进一步拓展的空间和冲动。其不断上演的过程就是不断更新的过程。在这方面,歌剧《白毛女》显示出了自己独特价值。

羊城晚报:作为文化部今年重点工作,《白毛女》这一经典歌剧的复排,并进行全国巡演,这对于当下中国歌剧发展有何意义?

袁国兴:歌剧与戏曲演绎方式的融合,从歌剧诞生伊始就是一个引人关注的艺术创新点,现在更有开拓探取的价值。因为是歌剧,演员资质条件对演绎的影响显而易见,不同演员表演,差别也非常明显,所谓重演、复排一直与歌剧如影随形;在这种艺术背景下,好的歌剧配合好的演员就更容易成为经典。歌剧《白毛女》精心复排再次上演,让我们看到了比演出本身有意义的理论和演艺发展前景,是当下中国文艺表演界的一件大事,重塑和再造经典是我国理论界和演艺界人士的共同追求和责任。

并非每一种经典都可以随便颠覆

羊城晚报:其实中国戏剧发展历程上还有其他经典之作,但是否每个经典都能不断复排,历演弥新?

袁国兴:其实在《白毛女》的影响下,后来中国戏剧舞台上还产生过几个有影响的歌剧,比如《洪湖赤卫队》、《江姐》等。它们无一例外,都是女性主角戏,载歌载舞,但相比而言,这些剧影响的层面就要狭窄一些。原因之一就在于,歌剧在中国有与其天然接近的演剧方式。同为金属材料之间的碰撞,与金属和纤维材料之间的碰撞,结果是不同的。可惜后来这种进程被打断了,这是需要我们深思的。我觉得,歌剧在中国应该有更远大的发展前景。当然,歌剧复排和创新都会受到不少限制,起码培养一个歌剧演员的成本就很高,歌剧发展对其他方面文化发展的配套要求也更为苛刻。所以,经典可以复排,但绝对不是谁都能做好,更不是哪部戏都能历演弥新。不过,有生命力的文化现象是不能扼杀的,遇到了合适的条件和机缘,就应该让其焕发出勃勃生机和活力。中国当下的社会现实,从经济发展到文化发展,都呈现出有利于歌剧繁荣的局面,与歌剧有关的其他社会表演也有崛起的迹象。

羊城晚报:除了复排经典,如今还有不少文艺创新是打着向经典致敬的名义,呈现颠覆经典的作品。对此,您怎么看?

袁国兴:当代中国文艺作品中,不缺乏噱头式的颠覆经典的现象,缺的是有深度的“颠覆”。不是别人说“南”你说“北”,这就叫创新;而是你说的“北”比人家的“南”更值得思索,像这种经典的颠覆,我认为颠覆者应该持慎重态度,因为每一种经典都不是可以随便颠覆的。例如人家哈姆雷特是忧郁的,你把他改编成整天乐呵呵,那可不行。再如早前北京人艺演的《赵氏孤儿》,也搞颠覆,但失败了,为什么?因为改了后人物性格是分裂的,剧情不统一。

像《红楼梦》、《水浒传》这样的经典,人物性格情感都定型了的,你要颠覆,那就不是一个墙角的翻新,而是整个楼都拆了。事实证明,颠覆的成功者是很少的,要是成功,那证明原著还不如颠覆者好,但如果颠覆者有这个能力也不需要去颠覆了,可以独立创新了。我认为,所有的新编经典作品都不过是“精装修”。

当然,所谓的颠覆,或许可以引来一时轰动效应,但不能有长久的艺术生命。从历史上看,也没有一个颠覆经典的作品自己能最终成为经典的。所以,我们在面对经典作品的时候应该心存敬畏,现在太多的人无知无畏了,大都是利用经典的名气在炒作。

责任编辑:李宇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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