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善煲“心灵鸡汤”的名儒林孕昌 推动闽南理学振兴

时间:2018-05-04 来源:泉州网

曾于泉州在兹堂、一峰书院、清源洞、栖绿园等处讲学,组建笋堤社,推动闽南理学振兴

明崇祯十六年(1643年),林孕昌在南台岩岩院内筑访贤亭,此亭今已不复存在。

明崇祯十六年(1643年),林孕昌在南台岩岩院内筑访贤亭,此亭今已不复存在。

古时,在泉州新门外的笋江畔筑有一座“在兹山房”(又称“在兹社”、“在兹堂”),这里就是明末赫赫有名的笋堤社的“大本营”。山房的主人是泉南著名理学家林孕昌,也是笋堤社的发起人之一,他所倡导的“旦气之学”为泉南理学的发展做出了不朽贡献。

推动闽南理学振兴

都说“心灵鸡汤”是语言艺术治疗,人心浮躁之时,来一味既有深度、又有力度的“鸡汤”,平心静气、提神养魂的同时,兴许还有发人深省、催人奋进的功效,何乐不为?煲“心灵鸡汤”并不是现代人的专利,古时名人名家的“鸡汤”也是到处泼洒的。打开一本典籍,迎接你的可能就是一股“浓汤味”,譬如明代《菜根谭》 里的“此心常看得圆满,天下自无缺陷之世界;此心常放得宽平,天下自无险测之人情”、“清能有容,仁能善断,明不伤察,直不过矫”等等,“汤头”柔且顺、甜而不腻,堪称“鸡汤”界的精品。

明末,泉州出了一位名儒林孕昌(又名胤昌、允昌,字为磬,号素庵)。他博通古今,四书五经,无所不晓,并且擅长研机析理,热衷讲经授道。壮年之后,他开创的“在兹社”(即笋堤社的前身),与莆田“金石社”、漳州“榕檀”、泉州“耻躬社”、“不二精舍”、“升文社”等著名学社并驾齐驱(详见清代李清馥《闽中理学渊源考》),成为推动闽南理学振兴的重要力量。

林孕昌曾在泉州在兹堂、一峰书院、清源洞、栖绿园等处讲经,特别重视对“微言大义”的阐发,垂经立教。他授课并不是一味生嚼经典,而是能通过精炼的概论、形象的勾要,来达到释理且兼有传递“心灵鸡汤”的效果。如此一来,学生容易接纳,也易于融会贯通。崇祯九年至十六年(1636—1643年),笋堤社的学子中了两解元、十进士,讲师蒋德璟、黄景昉同年入阁,且都官至文渊阁大学士,名噪一时。

曾祖父是俞大猷之师

提及林孕昌的理学思想,恐怕还要先从他的曾祖父说起。林孕昌的曾祖父是林福,字云衢,晋江人。林福为人慷慨耿直、才识练达,“有俯视流俗、担当宇宙之气”,喜好穷究《易》理,以明心性、忠孝、仁义之理。林福和王宣、赵本学都师从于大儒蔡清,巧的是,这3人后来又全都成了泉州历史名人俞大猷的授业之师。据清道光本《晋江县志·卷54·人物志·儒林》所载:“林福为诸生,以学行鸣于时。蔡克廉、王慎中、惟中、俞大猷皆受学焉。郡守延为乡宾。”清道光本《晋江县志·卷50·人物志·孝友》还记载了林福的一段“孝传”:“林福,号坦吾,六岁而孤,旋遭倭难。及长,不知父墓所在,但记在笋江祖庐之后。移居城西,朝暮至笋江号哭而还。一夕,梦老人告之曰:‘汝欲寻父墓耶?吾结草为记在此。’旦走视之,宛然梦中草记也。遂发现,得圹志,因仍葬焉。人谓孝感所致,为立孝感碑。”可见在林福那代人时,林家已由笋江一带迁至城西居住。

林福的儿子林云龙、孙子林光肇都继承了家传理学,到了林孕昌这一代,对于理学研究可谓“家学渊深”了。

孕昌檀樾祠原位于清源山裴仙蜕岩附近,惜已湮没。

孕昌檀樾祠原位于清源山裴仙蜕岩附近,惜已湮没。

开讲理学 提倡“旦气之学”

林孕昌出生于明万历二十三年(1595年),天启二年(1622年)中了进士。早年他也走仕途之路,而且算是比较平顺的,由南京户部广东司主事擢升至南兵部职方司。天启五年(1625年)初,林孕昌返乡省亲。因见当时吏治腐败,回家后拟作终养父母的打算。朝廷屡次催促,他不肯赴任。9月,拟调他去南京吏部考功清吏司,又逢祖母病逝,在家守制。三年服除,催文迭至,遂返京。

崇祯元年(1628年)林孕昌补北吏部稽勋司郎中,司掌文职官员守制、终养、入籍等事宜,后调验方司掌印。奸臣魏忠贤被铲除后,林孕昌立即为遭迫害惨死者的子孙题奏赠赐余荫;又为东林党顾宪成、冯从吾等人奏请加赠荫子,以褒励理学节义之臣。后来,林孕昌又先后调任北吏部考功司主事、文选司主事、文选司员外郎。古时吏部也称“铨部”,林孕昌掌管铨事,酌定取选的规条,关防严密,严惩舞弊,大选、急选都协合众望。由于他为人处事不偏不倚,当时的吏部尚书夸他“执法如山,真是吏从水上立;居心似水,果然人在镜中行”,换句话说就是官场里一位明镜似的人物(见清乾隆《泉州府志·卷44·人物列传》)。

崇祯四年至崇祯五年(1631-1632年)间,林孕昌再升稽勋清吏司郎中,因“襄父葬事”,“给假焚黄省亲”。归家后,他开始着手经营自己内心最想做的事、也是家人最希望他做的事——开坛讲经。他先在笋江畔筑在兹山房(在兹堂);又亲到清源山舟峰筑“纶恩”、“雷荐”二亭,并重辟“林洞”,与黄景昉、谢元珧在南台建“珧云”“访贤”二亭,重建“西洞天”“偕乐亭”;最后于城西北卜宅,取名“栖绿园”。随后他便在在兹堂、栖绿园开讲理学,提倡“旦气之学”。

清道光《晋江县志·卷12·古迹志坊宅附·城外古迹》载:“在兹山房,在新门外笋江,亦林孕昌筑。”林孕昌曾为在兹山房自《序》云:“笋江在兹山房,余小子所草构,耕隐而鸠子弟读书其中者。每慨绝俗虚名,焦心正学不讲,有问及身心性命之故者,辄指之为迂,诋之为伪。而后生新进,粗知章句,便脍炙李秃翁(即李贽)之书,间以翻案为奇,行以为高,致酿成轻薄,渐为世道之忧。思一起而维之,顾余非其人也……”这里道出了林孕昌讲学的目的,实是为了理学真谛不被曲解,也是为了帮年轻学子找到究理的正确途径。

问答间探究理学精妙

所谓“旦气之学”,语出《孟子·告子上》的“其日夜之所息,平旦之气,其好恶与人相近也者几希,则其旦昼之所为,有梏亡之矣。梏之反覆,则其夜气不足以存;夜气不足以存,则其违禽兽不远矣”。说的是人的仁义之心若缺乏滋养,便会在日常生活中不断消磨殆尽。朱熹集注:“平旦之气,谓未与物接之时,清明之气也。”而林孕昌认为旦气之学是“天初辟其光明,人初发其觉体”,所以能“触其日新之灵,而发其朝气之锐”。

林孕昌题于孔泉下方的“卷石勺水”石刻。

林孕昌题于孔泉下方的“卷石勺水”石刻。

大概因为林孕昌是进士出身,又官柄在握,甫一设坛开讲,就吸引了不少年轻学子前来听课。这时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闯入了他的学术天地,并为他的理学讲坛带来勃发的生机。这位宿儒就是黄文炤。黄文炤,又作黄文照,字丽甫,世称季弢先生,因他终生不仕,时人又称其为“黄布衣”。黄文炤是朱熹学派的理学传人,有“品高嵩岱,学溯关闽”之誉。其实他是林孕昌祖父林云龙的好友,这位老爷子长寿健康(寿至96岁),当见到故人的孙子于在兹堂讲经时,高兴得手舞足蹈,当即表示要同林孕昌一道集徒讲授理学,以四礼率人。由于黄文炤当时已经声名赫赫,而且与林孕昌的理学观点又相似,两人一拍即合。清乾隆《泉州府志·卷44·人物列传》载曰:“明年癸酉(1633年),开讲于在兹堂,与布衣黄文炤倡明‘旦气之学’,从游者日众。”

舟峰上有“坦吾乐处”石刻。

舟峰上有“坦吾乐处”石刻。

崇祯七年(1634年),为了吸引更多听众,讲经处从在兹堂迁至栖绿园。这一年恰逢林孕昌好友蒋德璟假归,“相与发明旦气,门徒益广”。连兵备曾樱、太守樊维城、邑令戈简等官员都聚集到栖绿园来听讲。兵备曾樱为该园题匾“任仁书院”,内分出云堂和正学堂。樊维城则立碑记。慕名前来的学子把园子堵得水泄不通。后来讲坛实行每月两期集合制,分文、行、忠、信四大课艺,由黄文炤、林孕昌、曾樱各出讲章,次日由学生问录相质,分组互为答辩。这种教师出讲义、师生定期分组讨论答辩的授课方式,在当时堪称开放式的新型教育。

在栖绿园讲学的同时,林孕昌等人也常到一峰书院、清源洞开坛讲经。有一次,按察使张应星和曾樱率僚属到一峰书院听讲,由林孕昌与曾樱、黄文炤各出讲章,阐理说经。第二天,张应星便以“上问录”相询,林孕昌则以“问问录”答之,在问答间探究理学的精妙之处。崇祯九年(1636年)冬,时任詹事府少詹事的黄道周过泉,也被林孕昌的理学讲堂所吸引,与曾樱、巡道陆卿正一起到一峰书院听讲。这一听完,几人俱感振奋,遂力促林孕昌、黄文炤组建笋堤社。这帮人(连同蒋德璟、黄景昉)也先后加入,泉南理学交流于此时,蔚为盛况。

精研史学著述瞻富

崇祯十年(1637年),林孕昌在家起补北吏部验封司郎中;崇祯十一年春,入都赴任;崇祯十二年,擢北吏部文选郎中。不想在崇祯十三年(1640年),林孕昌就因忤逆权臣杨嗣昌被下狱,后削籍为民。清乾隆《泉州府志·卷44·人物列传》载:“杨嗣昌复以孕昌覆其所奏选人金镜五款无一依行,怒益甚,竟以‘强辩’下狱。满百日,作《百日秋梦诗》。奉旨为民当差,策驴出都。”林孕昌离京之时,“送者遮道”,官民齐赞他“数百年,未有选君公道清白至此者”!

不过常言道,塞翁失马、焉知非福。虽然在仕途上马失前蹄,但林孕昌回到泉州后,便又开始了他开坛讲学的快乐时光。“抵家,即与诸子弟讲论经史,每月三会,人各兼经,从者如云”。他“复与黄文炤结社,申明旦气”,并仿真德秀《夜气箴》,作《旦气箴》续之。

笋堤社讲学活动成就斐然,社内学子先后出了两解元、十进士,其中两位解元便是蔡高标、何承都。崇祯十五年(1642年),曾在笋堤社讲学的黄景昉、蒋德璟同时入阁,并为辅臣。崇祯十六年,得知两位好友入内阁消息的林孕昌,喜而题句云:“笋水漾文章,此日南宫登十隽;闽学崇启沃,昨年黄阁贲双纶。”

在讲学的同时,林孕昌也不忘著书立说,他“学识渊博,精研史学,著述瞻富”,著有《春秋总论》《易史象解》《在兹堂会语》《问问录》《笋堤集》《泉州小志》《续小学》《经史耨义》等书。

《素庵先生栖绿堂经史耨义》是一部研究林孕昌经史思想的重要文献资料

《素庵先生栖绿堂经史耨义》是一部研究林孕昌经史思想的重要文献资料

2013年,泉州文库校点出版了《素庵先生栖绿堂经史耨义》一书,此即林孕昌所撰、门人张拱辰等辑之《经史耨义》。《经史耨义》讲论之典籍有《周易》《尚书》《诗经》《春秋》《礼记》及诸史。林孕昌与门人执经论史,以儒家学统和儒家正统史观,辨析经籍要义,评论史实功过,臧否历史人物。详阅此书,不难发现,林孕昌在与门人各抒己见之时,善作概括,多有发人深省的“心灵鸡汤”附赠。在这里,笔者便收录几段:

讲解《易》井、革、鼎、震四卦时称:“井以不变为德,终日引汲未尝言损,终日泉注未尝言益,不以人有往来,改其洗濯之骨也。”

在谈及《易》经“下繋[jì]七章至十二章”时,林孕昌曰:“有不可远之书,须有不远书之人,所谓‘其人’者也。”

论至《礼记·坊记》《表记》时称:“盖欲嗜侵人,惨于水祸也,千丈之堤溃于蚁穴,万家之聚障以寸土,吾惧吾身之有蚁穴,不得不兢兢然捧土以塞之也。”

评说《春秋》“庄公十一年至二十年”时称:“处险之时,无一可恃,所恃者维心耳。信心而行,则履险而道自亨,‘纳约自牗’,纳以心也。”

解说《礼器》时又言:“礼之著于外者,是诚之已发的,故君子乐其发;礼之著于内者,是诚之未发的,故君子慎其独。”

论史至晚唐,林孕昌先生称:“事或不可前规,祸或不可虑卒,因其理而为之处,则騞[huō]然立解,故曰:‘御得其道,则狙诈咸使;御失其道,则狙诈咸敌’。”

诸如此类的“鸡汤”,多有卓见。在卷帙浩繁的经书面前,林孕昌能保持清醒的头脑,阐幽探微,实属不易。

逝后被祀于“旦气堂”

林孕昌晚年时,明朝政府、南明政府曾三次征用他,要复其官职,但都被他拒绝了。到了清顺治十年(1653年),亦有官员荐他入朝,再次遭拒。此时的素庵先生,早已对官场心灰意冷,对他而言,乌纱帽还不如清丽山水来得有吸引力。

林孕昌极爱清源山,其足履几乎遍及这座泉州的“母亲山”。崇祯十三年(1640年),林孕昌重修清源山“西洞天”,改护屋为“朋来轩”,易“偕乐亭”以石。清乾隆《泉州府志》称:“重修清源西洞天,易偕乐亭以石。落成,偕太守孙朝让登临,赋诗记焉。”

崇祯十六年(1643年),他甚至遍寻清源山“三十六洞天”,“与吴载鳌、周廷鑨、山人林礽洞、僧道昭偕游”,著《泉山小志》(已佚)。

同年,他重上清源山舟峰岩时,于原镌刻“舟峰追和屏山先生韵”同石处,补勒刘屏山诗句:“杖策到舟峰,开轩对绿丛。禅心清似水,容鬓乱如蓬。鼓角谯门月,莺花上已风。逢人相借问,何地隐庞翁。”如今在清源山上,还有林孕昌留下的“卷石勺水”、“坦吾乐处”、“石槎”、“舟峰追和屏山先生韵”、“宋刘屏山先生游舟峰诗”等石刻。

舟峰岩上旧有孕昌檀樾祠,“接中峰裴仙蜕岩前厅的东墙”。该祠原有上、下二进。弘光元年(1645年)春,太常寺少卿周廷鑨亲自为该祠作《檀樾记》。黄景昉则镌石柱楹联曰:“泉山道貌追邹峄,笋水经心绍考亭。”孕昌檀樾祠和西洞天的八仙阁,都是林孕昌设坛开讲程朱理学的胜地。

清顺治三年(1646年)11月,清兵攻陷泉州,林孕昌庐墓雁山避兵;顺治四年秋,郑成功军队攻泉,他又寓崇福寺33天,作《子规三鸣》《秋兴》七首,自嘲避难的狼狈样;顺治五年,郑成功军队再次攻城,寓东门又33天;顺治七年后,兵乱稍息,林孕昌复讲学不辍。

顺治八年(1651年),林孕昌重修西洞天,又与半岭岩葺“不易亭”,门人洪承畯匾而记之。是春,诸弟子镌林孕昌石像于八仙阁。正月二十九是林孕昌诞辰,在这一天他在清源山执经开讲,百余名门下弟子为之祝寿。

顺治十四年(1657年),林孕昌卒于家,享年63岁。顺治十六年,林孕昌牌位被奉祀于“晋江学左之旦气堂”,这里也曾是他讲学的地方。

教育究其实质而言,乃是生命之价值精神的传递,是年长一代与年青一代之间生命理想的传承与互染。名儒林孕昌终以自己执著讲学精神,持久地照亮了泉州人的心智世界。

[责任编辑:曾丽芬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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